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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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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聖

可王媽媽卻仍是焦急:“就算如此,姑娘也太大膽了些,江國舅手裏根本沒有我們何家什麽證據,就算告到禦前,咱們也是有理的。他不過是大著膽子,詐姑娘一回,姑娘怎麽能上他的當?”

何齡臉上青白一陣,心裏的怒氣翻上來,一下將茶盞拂落在地:“你來得這麽遲,我哪知道如何應對他那個無賴!”

王媽媽忙道:“姑娘息怒,都是我不好。既然事情已經如此,那咱們還是得想些個補救的法子。”

“他人都走了,難道還要我找上門去不成!”

何齡只覺得甚是煩躁,怎麽也坐不住,起身在屋子裏轉了又轉,思忖許久道:“這件事,我是沒什麽主意了,還是得去問問王爺才好。”

她一疊聲地喊人更衣,可王媽媽卻攔住了她:“姑娘你忘了,今日王爺要去陳家下聘,咱們過去只怕不大好。”

聽見“陳家”這兩個字,何齡氣不打一處來,登時甩了捧著外衫的侍女一巴掌:“衣服送得這麽急,是要催著我去梁王府丟人顯眼,看那陳家女進門嗎!”

侍女慌得跪下,低著頭,半個字也不敢吐。

王媽媽屏退下人,攙著何齡坐在桌幾邊:“姑娘莫氣,雖說江國舅拿到了林掌櫃是暗樁的證據,可方如逸的案子上達天聽,京兆府裏又有王爺的人阻撓著,審了那麽久都沒個結果,豈是一日就能了結的?”

何齡狠狠撕著帕子,冷笑一聲:“媽媽說得是,江與辰仗著當朝國舅的身份,橫行霸道,一個功名官身都沒有的庸碌,竟還以為自己能力通天了!可惜啊,朝中勢力覆雜,京兆府的王實因也不是吃素的,怎麽可能聽他的話?”

“咱們就在府裏等上一日,待王爺明日騰出手來,姑娘再登門也不遲。”

就在王媽媽與何齡商議後續的當口,江與辰和魏臨已然到了主街上。

天色尚早,行人並不多,只有賣朝食點心的攤子起了炊煙。

兩人都沒用飯,幹脆拐進一間食店,要了一盤黃米面棗糕,兩碗雞湯吊的餛燉清面,並三兩屜肉粉合汁小籠包。

魏臨顯然是餓了,飛快嗦著清面,忙裏偷閑道:“公子,你這空手套白狼的功夫,真是越發熟練了,我還以為你要把林掌櫃的證據,摔在她臉上。”

江與辰咬了一口肉包子:“對付何齡這樣的蠢人,何必動用證據?嚇唬兩句,她就乖乖交代了。”

他低頭喝了幾口雞湯,目色深沈:“看來熟鐵被換的事,的確跟梁王有關。這個梁王,都要跟陳家結親了,居然還不肯放過如逸。”

“公子,梁王已經發現,從前方姑娘壞了他不少事了。”

江與辰了然地點點頭:“怪不得他要做這個局,他心腸窄,是個睚眥必報的主,想必心裏恨著如逸。還有私鑄銅幣的事,他一直沒找到模具,多半正找機會踩死方家。

幸虧啊,如逸夠聰明,早早給工部送了陳情書,讓陛下知道此事。否則,眼下的情形還不知會何等兇險。”

魏臨咽下棗糕:“公子,如今證據有了,話也問完了,我們趕緊去方家吧?”

可江與辰卻慢悠悠地放下筷子:“不去方家。”

“不去?”魏臨懵了。“那去哪?”

“進宮。”

江與辰起身拍了拍衣衫,忽然想起什麽,奔到門外,抓起地上的土灰,不住地往身上灑。

魏臨插著腰站在他後面,甚是疑惑:“公子,你這是為何?”

江與辰把手中剩下土灰抹在臉上,低頭看了看那身灰不溜秋的外袍,滿意道:“我一個千裏迢迢從山南趕回來,連家門都來不及進的人,怎麽能衣衫整潔,神采奕奕?”

魏臨這才反應過來,俯身抓起一把土,扔在他身上:“公子啊公子,陛下被你哄騙了這麽多年,你於心何安吶!”

江與辰斜他一眼:“夠了夠了,再多就顯得刻意了。陛下心慈,我怎麽忍心騙他?我這不是為了讓自己更加風塵仆仆一些麽?”

他拍了拍手上的土灰,大步往宮城的方向去,魏臨連忙跟上,兩人行了一陣才到宮門下。

守門的小太監一見來人是江與辰,趕緊躬著身子上前陪笑:“江國舅是昨日回京的麽?怎麽也不讓人來知會皇後娘娘一聲?聽說娘娘每日裏都在念叨國舅爺,盼您早些回來呢!”

江與辰命魏臨在外面守著,自己一邊往宮裏走,一邊對小太監道:“別人來說,還不如我自己進宮見娘娘。反正娘娘想見的人是我,何必讓傳信的人跑來跑去,白費力氣?”

小太監打眼一瞧,見他渾身土灰,多半是今早才京城,連回家換身衣服的空檔都沒有,忍不住暗嘆他果然是個從不肯守進宮規矩的,更不願像旁人一樣,先通稟一番,等宮裏傳旨下來,再穿上合乎儀禮的服制,進宮覲見。

“江國舅是個性情中人,連陛下都常說喜歡國舅爺的灑脫。”小太監討好地應和起來。“國舅爺還是去見娘娘麽?”

“不。”江與辰身子一轉,拐進前往崇德殿的小路。“我今日要先見陛下。”

小太監一楞,腳步頓時慢了不少,他趕緊抓住一個路過的宮女:“快去稟告陛下,江國舅在崇德殿等著拜見!”

見宮女飛跑著去了,他才緊趕慢趕地跟上去,和江與辰一起到了崇德殿外。

“國舅爺要不要進去等?”

江與辰皺著眉頭掃他一眼:“未經傳召,豈可擅入?”

小太監以為自己聽錯了,他人都大剌剌地“闖”到崇德殿門口了,怎麽這會反倒講起覲見的儀禮來?

都說江國舅的心思極難琢磨,傳聞還真是絲毫不差啊!

小太監沒法子,只得陪了個笑臉,跟著一塊等在殿外。

不多時,慶德帝匆匆趕來,見江與辰立在臺階下,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,瞬間頓住腳步:“阿辰,你怎麽站在此處?”

“進了宮,自然得守規矩,我在陛下傳召。”

話雖如此,可江與辰卻只是側過身來,隨意行了一禮。

慶德帝走到他面前,上下左右探看許久,忽然舉起右手,在他額間探了探,疑惑地對小太監道:“這也沒發燒啊,怎麽就糊塗了?”

“陛下這是做什麽?”江與辰不解。

慶德帝卻話鋒一轉:“阿辰,你老實告訴朕,此番前去山南,是不是闖了什麽彌天大禍?”

江與辰更加疑惑了:“沒有啊!陛下為何如此說?”

“這皇宮你一向來去自由,朕可從未見你這般規矩,若不是闖出天大的禍事,須得求朕幫你兜一兜,你怎會如此?”

江與辰無奈道:“真不是……陛下,我們進去說?”

慶德帝被他拉進了殿,可心中仍是半信半疑,甚至越發覺得,這禍事恐怕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麻煩。

江與辰送他到了龍椅前,拱手道:“陛下先坐。”

慶德帝緊張起來:“朕不敢,你快說罷!”

江與辰只得開口道:“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,不過是方家那樁案子,私換軍中熟鐵那件。”

“那案子怎麽了?”

“方家是被冤枉的,有人看中了軍中熟鐵,特意用一批次等的鐵把它們換出來,方家人一概不知。”江與辰從懷中取出密信,交給慶德帝。“陛下請看,這封信是魏臨從鐵坊的林掌櫃家中搜出來的,上面寫得清清楚楚,只是我還沒來得及查出,是何人所寫。”

慶德帝接過來,飛快讀完,心裏大大地松了口氣,甩著衣袖走到龍椅前坐下:“朕還奇怪,你今日居然如此規矩,原來是為了方家……”

他搖頭一笑,指尖淩空點了點江與辰:“你是今日一早入城的吧?身上的衣衫都沒來得及換,方家的事,你怎麽如此上心?還讓魏臨去查?”

江與辰隨意彈了彈衣袖上的土灰:“去歲,我在劉家花肆救過方如逸,她到現在都沒報我的救命之恩,怎麽能被別人無端端冤枉了去?要是她真因為此事,一直在大牢裏待著,我得等到何年何月去?”

慶德帝只覺得,他這一番話似乎說得甚是在理,可似乎又很不講理,忍不住笑道:“你這救人的由頭倒也別致,既然有證據在此,那就讓京兆府派人把林掌櫃捉來,查問清楚他背後的黑手,再……”

“陛下莫不是想等案子了結,才把如逸放出來吧?”江與辰打斷道。“京兆府把人扣在大牢裏都多少天了,半點線索也沒查出來。眼下有了證據,做實了如逸是被冤枉的,為何還要扣住她?

她發現熟鐵被調包的時候,便派人去追運送的驢車,只可惜沒能追上。後來又寫了陳情書,讓方家的人遞到工部府衙裏來。這樁樁件件,難道不能說明,她對軍中的用鐵甚是上心麽?”

慶德帝無奈地飲了口茶:“朕的話都還沒說完,瞧你急成什麽樣了。朕的意思是,雖然換鐵之人又了眉目,可事情畢竟出在方家,眼下還是得著人問話。

不過,方如逸在大牢裏這麽久,該說的,多半也已經說了,今日便著她家去罷。若王實因那邊還有什麽要問的,再傳她過去便是。”

江與辰的眉頭松了松,背手道:“這還差不多,如逸她本就在軍中長大,熟鐵是用來做弓弩兵器、火炮槍械的,上了戰場,那就是將士們的保命符,她怎麽可能打這個主意?”

慶德帝擱下茶盞,想起前段時日京中的傳聞,笑道:“你一口一個‘如逸如逸’的,莫不是真在糾纏這位方姑娘?朕可警告你啊,別的事,朕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兒女情事上,你絕不能亂來。

方家是肱骨之臣,從前和阿軾斷了親,朕這心裏一直對方老將軍甚是愧疚。可惜啊,這兩年朝中還沒開科取士,一個才俊也選不上來,這才讓方家姑娘耽誤到今時。

朕就指著這次春闈放榜,定要從三甲進士裏,給她選一個人品和才學俱佳的。你這浪蕩子可得收斂收斂,別整日裏纏著她,誤了她將來相看郎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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